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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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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曲瀲瀲接到司法所前輩秦禎打來的江湖救急電話時,她正和男友盛光霽在新開張的百貨大樓裏奮力血拼,想要搶一身合適的職業裝。

盛光霽剛從沿海一個城市出差回來,馬不停蹄地帶上曲瀲瀲挑選新衣服。他一邊幫曲瀲瀲提包,一邊在她耳邊數落:“早給你說你別在網上買那些便宜貨。看吧,事到臨頭了連個合適的衣服都沒有。”各種喧鬧的聲音蓋過了他醇厚的嗓音,只有幾個字落入曲瀲瀲耳朵裏。

曲瀲瀲眼裏只有今春最流行的工裝套裝,哪裏還聽得進盛光霽“寵溺”的抱怨。她嘿嘿一笑,本想說上兩句撒嬌的話,手機鈴聲突然在手提包裏亢奮地叫起。電話那頭,昨天才見了一面的同事秦禎要曲瀲瀲馬上趕到長勝社區辦公樓1012房間,有個緊急的事情需要司法所協助調解。

曲瀲瀲一頭懵圈。她昨天才去司法所報道,今天就要加班?

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十分安靜,秦姐的聲音也很慵懶迷人:“小曲啊,我和主任都很忙,只好委托你了。別擔心,南新法院已經派了一個法官去了,你只要協助他就好了。”

事後她才知道,當時主任忙著打麻將,秦姐忙著泡溫泉,就剩她一個“不忙”的菜鳥。

曲瀲瀲正想說:“秦姐你確定讓我這個新手去?”線路驟然掛斷,只留下迫切的嘟嘟聲回蕩在耳邊。

工作如山倒。曲瀲瀲戀戀不舍地拋下純黑的短款小西裝,往停車場奔去。盛光霽一邊開車一邊叮囑曲瀲瀲比如“到了現場不要慌,千萬要鎮靜”、“看人說話,語氣溫和”“多笑笑,伸手不打笑臉人”、“可以說些含糊的話,讓人看到希望,但不能把話說得太絕對,免得找你麻煩”等等。曲瀲瀲一邊聽一邊點頭,恨不得把每一個字都嵌進腦海裏。

對他的話曲瀲瀲自然深信不疑。不相信一個在律師界已經小有成就的律師的話,這不是找死嗎?她更希望盛光霽是把他的血淚經驗總結成一本通關秘籍,總結只需要隨時對照著就能把BOSS打到!

“盛愛卿,什麽是調解?”曲瀲瀲實在不知道調解是個什麽東西,開口請教真精英律師學霸忠犬男友盛光霽。

盛光霽極有耐心的解釋:“簡單地說,就是雙方有了糾紛後,在法院、街道居委會或者像你們司法局的主持下,達成一致。”

聽著略簡單,果真如此嗎?曲瀲瀲疑惑地問:“有了糾紛,為什麽不去法院打官司?調解有用嗎?本宮難不成就成了居委會大媽?”她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自己身穿舊棉襖、臂套紅袖章、手拿綠色擴音筒的樣子,大聲喝道:“都給我住手!”聲波至處,一片雞飛狗跳。

“當然有用。”盛光霽的話把曲瀲瀲脫韁的思路拉回來。他輕松地轉動方向盤,避開左旁一輛囂張的寶馬。寶馬車主是個大波浪卷發美女,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,唇色是覆古的啞光紅,誇張的耳環。她轉過頭,沖曲瀲瀲一笑,如一團烈焰在燃燒。盛光霽看了女司機一眼,順手擡上車窗,繼續說:“現在很多人有了法律意識,出了什麽問題都會想到去法院起訴。但是,許多民事案件的案情很簡單,並不是特別重大的情節。這麽說吧,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跑到法院去,非常浪費司法資源。這個時候,調解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。比如你要去調解的事,是樓上的住戶漏水弄壞了樓下住戶的壁紙。很顯然樓上的住戶是要賠償的,只是金額多少的問題。如果這種案子走訴訟程序,最少也要三個月對吧?”

對,民事訴訟簡易的審理期限是三個月。曲瀲瀲在心裏默念。

“但是實際是,三個月不止。據我所知,南新法院去年一共收了將近兩萬件民事案件,能辦案的法官只有50多個。你算算,三個月能開庭嗎?”

曲瀲瀲差點一口水噴到擋風玻璃上:“這麽多?”

“所以,你考公務員的時候我不讓你考法院。你考進去沒兩天就要哭著辭職。”盛光霽最後下了結論:“如果,這些簡單的民事案件能調解的話,就能很快解決。別瞧不起調解。”

這麽簡單,還當是個多大的事。曲瀲瀲在心底握了握拳頭!本宮一定能把這事調解好!

一路風馳電掣秦姐說的街道辦事處,一路信心滿滿的曲瀲瀲反而邁不開腿,就像是要臨上考場時的尿急,又或者是即將公布考試成績時的忐忑。她想要讓盛光霽陪自己一起進去,好歹壯壯膽。可門前沒有停車場,盛光霽先得在附近找個停車位。

盛光霽臨開走前,專門叮囑了一句:“把你那些本宮娘娘的口頭禪收好,別把人嚇住了。”

“好啦,我知道了。”本宮是那麽沒眼力見的人麽?曲瀲瀲若無其事的揮揮手。

盛光霽親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,開車離開。曲瀲瀲可憐巴巴望著小車遠去的背影,含淚咬小手絹,終究是喚不回情郎的心。

既然如此……曲瀲瀲深吸一口氣,轉身邁進大門,配上心頭雄壯豪邁的BGM,要上戰場的即視感有木有!

在一樓走廊裏探頭探腦,曲瀲瀲覺得自己像恐怖片裏的探險者,進入神秘古堡後既緊張又忐忑,既興奮又害怕。磨蹭了好一會,終於在掛著“1012”門牌的辦公室前停了下來。

門雖緊閉,隱隱聽見裏面傳來吵架聲,或是一個女高音詠嘆不已,或是一個男高音怒號不休。可惜,門板盡忠職守,任憑曲瀲瀲怎麽貼,一個字也聽不清楚。

握住門炳的手心已經是濕漉漉的,就是不敢往下按。盛光霽怎麽還不來?曲瀲瀲又朝來的地方望了一眼,只看見長廊兩旁無的房門緊閉,就是沒曲瀲瀲想等待的那個人。

門內的爭吵聲愈加激烈。一想到秦姐的叮囑,只是要她來協助,又不需要做什麽具體的活。曲瀲瀲不知哪來的勇氣,一咬牙,“哢噠”推開了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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